43岁的徐勇何曾料到,在医院经历了短短两分钟的一项外科小手术后,其人生遽然陷入极度难言的悲惨境地,并由此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抗争。
整整11年,徐勇求教于京沪两地的著名医学专家,持有数十份医院对其做出的临床诊断证明以及大量医学证据,一次次申请医疗事故鉴定和司法鉴定,向法院提起诉讼、向人民检察院提出抗诉申请……
生不如死极度绝望
11年前,年近33周岁的上海未婚男子徐勇与女友筹备婚事。他从一本大众医学刊物上得知,男子包皮可能存在既不利于个人卫生也影响女友健康的情形,随后前往上海市东方医院就诊并交付了手术费用。
2000年10月11日,徐勇走进医院。手术进行中他疼痛难忍,医生却对他厉声喝斥。手术结束后,心存疑虑的徐勇趔趄着走进相邻办公室,请另一名医生看一看手术情况,那位医生只说了4个字:“环套斜了”。
尽管“环套斜了”没有令徐勇对手术产生怀疑,但被环套截除掉的“筋”的断头处生发出锥心刺骨的强烈疼痛,搅得他寝食不安、坐卧不宁。疼痛严重发作时,徐勇眼前发黑,而无规律的发作持续数分钟至数小时不等,日发作数次至数十次。入夜后,在剧痛产生的极度疲劳下,他凌晨两三点钟得以勉强入睡,却也常常因伤痛惊悸而醒来。
因疼痛部位难以启齿,徐勇日常行动及痛苦的表情一度使同事和朋友对他心生讶异。徐勇多名同事和朋友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证实,他们曾无法理解徐勇言谈举止突然变得怪异的原因,也不知徐勇为何与女友凄然分手。
“那是一种呈噬咬、电击、绞锯和放射样的恶性疼痛。”徐勇不得不告假四处求医。“早晨我站在窗前,看着街上朝气蓬勃跑步的人们而深受刺激,想到自己时有发作的剧烈疼痛,真是生不如死!”
一位知晓实情的同事说:“徐勇的生活、事业、工作、爱情,甚至男人应有的自尊和欲望完全被毁掉了,多少次他想要自杀。”
十年官司证据之虞
2001年4月16日,徐勇向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法院依据上海市人身伤害司法鉴定专家委员会对徐勇有无医疗损害事实作出的鉴定结论,于2002年7月23日下达一审判决,认定医院手术属医疗缺陷,医院应当对此缺陷承担全部民事责任。
尽管法院判决被告东方医院赔偿徐勇交通费、护理费、误工损失和律师诉讼代理费等经济损失费用32720元,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5万元,但徐勇依然不服,上诉至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
被上诉人上海市东方医院在二审中表示:在案的证据材料均不能客观证明徐勇存在持续性疼痛,徐勇向法院递交的北京宣武医院、上海市第六人民医院、南京军区总医院等多家医院利用视觉模拟标尺法(VAS法)对其疼痛的测定依据是“被测定人的主观意识”。
徐勇不服二审维持原判的判决,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诉讼之中,直至向上海市检察机关提出抗诉申诉。
上海市人民检察院审查其案情后认为:“本案终审判决认定事实、适用法律有误,且有新的证据足以推翻原判决”,该院于2010年2月4日向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提起抗诉。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裁定原二审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再审。
被申诉人上海市东方医院在法庭上辩称,“持续性剧烈疼痛”是徐勇自己一再渲染所谓“伤情”,并不是法院认定的事实鉴定标准。
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再审后,认为徐勇的残端疼痛未达到其提出的“持续性剧烈”这一疼痛损害赔偿的事实证明标准而不予认定,对徐勇就残疾和疼痛提出进行司法鉴定委托的要求不予支持,且对残疾损害赔偿不作审理,并于2011年3月29日作出终审判决:维持原来所作的二审判决。
专家见解聚焦疼痛
记者在上海采访时,看到徐勇案头放着厚厚一本《申诉证据汇编》。
这本多达350页的申诉证据汇编,汇集了徐勇不懈求解相关医学原理的全部专业资料。其中有他在上海、南京、北京十几家医院求治的门诊病历和诊断证明;有国内相关专家的会诊意见和咨询意见;有司法鉴定机构的鉴定结论;有涉案法律文件;还有相关医学文献摘录翻译后的汇编。
“手术医生违背了最基本的手术规范,实施横断结扎,致使左侧系带全部被横断截除……”徐勇说,他起初根本不知道结局注定无可挽回,一直抱有强烈希望去探求医学原理,直至他准确无误地获知,那根“筋”的残端疼痛将伴随他终生,甚至有恶化的可能。
著名卫生法学专家卓小勤向记者介绍说,系带是男性性器官神经最密集的成束排列之处,当系带受到横断结扎截除造成局部缺血、坏死,这种损伤在神经断端的损伤部位会形成神经瘤,产生顽固性的疼痛。
记者在上海向多名医疗专家咨询,随后又于8月20日在北京国际会议中心举行的“2011年北京国际疼痛论坛暨第五届中国临床疼痛学术会议”上采访了几位全国著名疼痛医学专家,询问“在现有医学条件下有无客观检测手段”和“徐勇所述的术后持续性剧烈疼痛能否予以认定”这两个问题。
“尽管疼痛是患者的主观感受,但临床疼痛医生能够对不同疼痛采用不同方法,依据疼痛医学原理,结合与疼痛相符的神经解剖特点,采用各种辅助检测和量化评估的手段,科学评价患者的主观疼痛感受。”著名临床麻醉疼痛医学专家、英国皇家学会会士罗爱伦教授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她了解徐勇的遭遇,并强调说“男性系带是千万碰不得的”。
著名整形外科专家程开祥医生告诉前去采访的记者说,“在我们《整形外科医疗常规》手册上,包括国内、国际教科书上,都主张不能拿掉系带。因为系带是有功能的,有神经支配特征的,拿掉了就会影响性机能。而徐勇的典型性还在于他的系带被横断结扎截除后出现了残端疼痛症状。”
上海新华医院疼痛科一名医生告诉记者,徐勇受损伤之处是男性感觉神经纤维最丰富、神经功能最精细的部位。其受损伤部位发生的痛感可喻为一堆杂乱电线,因局部形成的残端神经瘤乱放电,导致损伤处出现针刺、刀划、电击、火烧等疼痛感觉。
记者提出,可否将疼痛部位全部切除以消除疼痛?这位医生回答说,大脑记忆中能够储存受到侵害的“放电”感受,即便将疼痛部位全部切除仍无济于事。人类医学对这类神经损伤造成的疼痛只能进行缓解,而控制或根治疼痛尚属奢望。
“疼痛能否测量?”
中华麻醉学会主任委员、上海瑞金医院麻醉科主任于布为教授肯定地回答说,“有一定的科学检测方法”。
世界疼痛医师协会现任会长、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疼痛科主任、疼痛医学博士后导师倪家骧告诉记者,“徐勇这种系带残端疼痛不是普通痛,这种疼痛是由于神经组织直接受到损害造成的,又由于疼痛向脊髓传递,引起脊髓相关变化,其神经疼痛影响到大脑……”
倪家骧说,北京有很多临床疼痛专家,在开会时讨论徐勇伤情时没有一个专家说他不痛,而“徐勇残端疼痛之所以典型,在于造成其疼痛的具体方式,即其系带的神经纤维是被结扎截除的”。
再提申诉坚持不懈
8月31日,徐勇专程赶赴北京,前往中华医学会领取了医疗事故技术鉴定办公室对他的回函,回函写道:“关于您与上海市浦东新区东方医院的医疗事故争议技术鉴定问题……对阴茎疼痛的认定已不再是我会组织医疗事故技术鉴定的障碍。”
这份回函让身处绝境中的徐勇看到了些许希望。他对记者说,一些与他有着同样遭遇的受害者大多选择了放弃法律维权的努力,或是默默忍受难言的耻辱和痛苦,或是以极端方式处理问题。
“我要对得起我自己,更要对得起那些给予我无私帮助的专家、学者和朋友们。”
徐勇向记者表示,他已在9月向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和上海市人民检察院分别递交了再审申请和抗诉申请。
“如果能够帮助同样遭遇不幸的人们争取法定的身体权、健康权,从而促进社会公平正义,那就是我活下去的最大人生价值。”徐勇对记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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